「聽說靜蘭生病了。」

 

楸瑛帶來的消息，使到當今國王陛下決定拋下所有政務不理所有阻止直接跑往紅家。

 

話雖如此，劉輝還是被絳攸強行留下，要他完成當天所有事務才能去探望靜蘭。

 

好不容易接近入黑的時候，劉輝終於能夠離開皇宮，也顧不及沒有發夜遊通知書就出發了。

 

走入紅府大門，直接前往靜蘭的房間，途中遇到了神色有點慌張秀麗，嚇了一跳。

 

「該該該不會靜蘭病得很嚴重啊啊啊——！？」

 

「不是，只不過我沒見過靜蘭生病，有點不知所措而已。」秀麗安撫看起來比她更慌張的劉輝。

 

「哦——話說我好像也沒見過他生病……」

 

「我沒見過你當然也沒見過啊！你是不是來探望靜蘭的？快去吧。」

 

劉輝苦笑著答應了秀麗。走到靜蘭的房間，才準備敲門，就見到燕青從房裡走出來。

 

「哦哦？陛下也來探望那小子啊？」

 

「啊，是的。」每次聽到燕青叫靜蘭「那小子」都覺得古怪。

 

房間內，靜蘭躺在床上，臉色蒼白，閉上了眼睛在休息。劉輝不想打擾他最喜歡的皇兄，打算看一看就離開，第二天再來。可是，靜蘭是何許人物，劉輝剛進來他就知道了，即使他是生病當中。

 

見到靜蘭張開眼睛，劉輝嚇了一跳：「抱歉……我吵醒了你嗎？」

 

「不，我還沒睡。」靜蘭見到弟弟像隻被拋棄的小狗般縮了縮肩膀，笑道。

 

劉輝小心翼翼坐在靜蘭的床邊，終於安心了點。

 

「靜蘭你沒事吧？」

 

「沒事，不用擔心。」拍了拍劉揮的手背。

 

他們聊了一會兒，當靜蘭準備下逐客令的時候，劉輝提出——

 

「不如我今晚留下幫忙好不好？」

 

「你還是回皇宮休息吧，有燕青他在，不使喚一下他良心過意不去。」

 

「你怎可這麼說的！我好傷心啊靜蘭！」燕青一手拿著稀飯，一手拿著濕毛巾的木桶，用腳踢門而入。

 

「陛下還是先回去吧，您明天不是要上朝嗎？探望這小子幾時也可以啊。」

 

「陛下，這次燕青說得對。」靜蘭也和議。

 

「那麼……好吧……」見皇兄都這麼說了，只能聽從。

 

見劉輝依依不拾的離開了，靜蘭嘆了口氣。

 

「我說靜蘭，陛下為什麼這麼擔心你啊？喜歡小姐愛屋及烏嗎？」燕青不解的問，就算是不善觀察人心的普通人，都能一眼看出劉輝對靜蘭的擔心。

 

「這與你無關。」總不能跟你說他是我弟弟，所以關心哥哥很平常吧。

 

青不在意的笑，反正靜蘭就是這樣，早就……不，從來都沒有介意過。

 

「好吧，先吃晚飯！這稀飯好香啊，小姐特別為你煮的呢！」燕青盛了碗稀飯遞往靜蘭手上。

 

靜蘭想伸手接過，卻發現自己的手在顫抖。他不滿地盯著自己的手，彷彿看兩看就不顫抖似地。

 

燕青熟悉靜蘭，多年前在茶州那個殺人集團裡，生病的靜蘭也是由他照顧，雖然那時候不知道他的名字，沒有表情像個瓷器般一碰就碎，只有燕青能夠掌握觸摸靜蘭的力度，在撫慰他之餘不會把他破壞。

 

靜蘭就是這樣，現在也是在無必要的情況下抱著好比天一般高的自尊心，於是，燕青開玩笑的說：「你啊，以前肚子被劃開還能走，現在感染了風寒就躺著不能動，小姐的影響力真大啊～把老虎變成了小貓。」

 

「燕青…」靜蘭生氣了，誰是小貓啊！

 

燕青沒理會靜蘭，自顧把匙子送往靜蘭口邊。

 

「什麼……」

 

「不要浪費小姐一番好意，而且你也要吃飯才會痊癒的，快吃吧。」

 

在衡量過身體狀況後，靜蘭不得不讓燕青餵他吃飯。

 

老實說，對此燕青是很樂在其中的，難得軟弱的靜蘭啊！

 

不一會兒，一碗稀飯吃光了。

 

「還吃嗎？」

 

「不，我想睡覺。」於是，燕青拿毛巾幫靜蘭抹一下面，也沒遭到反抗。

 

對於燕青的細心，靜蘭是頗享受的，雖然他沒說出口。過往他不得不承擔一切，習慣了隱藏所有情緒，拒絕所有關懷，這樣，才能在皇宮裡生存下來。

 

所以，他從不顯示出軟弱的一面，到現在亦然。

 

「靜蘭，其實，偶爾軟弱一下沒關係啊，做人太強硬是很辛苦的。」伸手撥開靜蘭額前的頭髮，燕青關心的說。

 

以往，即使面對最小的弟弟，清宛也只露出最好的一面，前太子背地裡的黑暗面劉輝到現也不知道。可是，這個男人，卻有辦法令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出來，他看清自己，清楚得讓他想逃。

 

靜蘭別過面，沒回答燕青，拉過被子就要睡覺。

 

燕青不禁苦笑。雖然不知道靜蘭的背景，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不會過得有多開心。

 

「那我先出去了，有什麼叫我，我會過來的。」

 

預料中沒聽到回答，燕青不甚在意的離開的。

 

——為什麼，要對我這麼好，十多年前如此，直至現在仍沒改變？

 

 

 

 

 

＃＃＃

 

 

 

 

 

秀麗經過靜蘭門外，見到燕青席地而坐。

 

「小姐還沒睡嗎？」抬頭看向改變了靜蘭很多的開朗小姐。

 

「想來看看靜蘭的情況，不過，你為什麼坐在這裡？」

 

「靜蘭他要睡覺，把我趕了出來，我想他半夜可能有什麼事，這樣方便照應嘛。」

 

「你打算坐一整晚！？」

 

「不要緊的，比起那時由茶州來貴陽要露宿，這樣已經好多了。小姐你去睡吧，這小子我看著就行。」說著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容。

 

「那麼就麻煩燕青了，靜蘭有你這個朋友真好。晚安。」

 

「小姐，晚安喇！」

 

 

 

夜半，倚在門邊睡得正香的燕青聽到背後房來傳出一些聲音。

 

毫不猶推門而入，看到靜蘭不安的輾轉反側。上前一看，面色不尋常的紅潤，但嘴唇卻呈現紫青色。

 

熱度又升高了。

 

濕了毛巾放在靜蘭的額頭上，給他蓋好被子，燕青坐在床沿，擔心的看著靜蘭。

 

不知道是否因為稍為舒適了的關係，靜蘭醒了過來。映入眼簾的是一對充滿關懷的眼睛，他的思想混亂一片，只記得第一個關心自己的人，第一個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的人——

 

「劉輝……」

 

「！？」看著靜蘭喃喃自語，以燕青的聽力當然聽到他在說什麼……劉輝，不就是陛下的名字嗎？他們到底是怎個關係啊……抓抓頭，燕青決定不理了。

 

雖然，心底裡是有那麼一點點不知名的情緒，在狠狠的擾亂自己的思緒……

 

 

 

翌日早上，靜蘭醒來，昨天的不適已經減退很多。坐起來，一條毛巾掉了下來。

 

毛巾……對了，印象中好像有人在照顧自己……

 

想著想著，燕青適時推門而入。

 

「早！看樣子身體好多了啊！來！早飯！」燕青高興的說。

 

「……昨晚，謝謝。」靜蘭小聲說。之後默默拿起筷子吃飯。

 

「啊……？」他指的是睡前的事還是半夜的事呢？真糟糕……

 

見燕青沒反應，靜蘭從碗中抬頭，見到燕青一副很苦惱的樣子。

 

「你幹什麼啊？」

 

「沒什麼……」

 

「你不如去睡一睡吧，昨晚你應該沒怎麼睡吧？」

 

聽到靜蘭這麼說，燕青明白話中背後的含意，原來這小子知道半夜自己照顧過他，那麼，為什麼會喊出陛下的名字……

 

見到青再次陷入苦惱之中，靜蘭開始有點不滿：「南師父在找你嗎？」

 

「啊？沒有。」

 

「那麼你在苦惱什麼？」

 

看來苦惱得太明顯了。

 

燕青深深吸一口氣，冒著被追殺的風險問：「你跟陛下到底是什麼關係？」

 

「不就是君臣關係。」靜蘭皺眉。

 

「可是你昨晚喊了陛下的名字啊……」

 

靜蘭停下筷子的動作。

 

「你聽錯了。」

 

「才沒有！我明明聽到你嘛『劉輝』了！」

 

「你聽錯。」靜蘭堅持。

 

「別騙我了，你不說不要緊，可是不要說謊！」連燕青都關始生氣了。

 

「……他……是第一個關心我的人。話就是這樣，信不信由你。」靜蘭閉口不言，空氣沉默得可以。

 

看來靜蘭以往的身份不簡單哪……能入皇宮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貴族。

 

「雖然我什麼都不知道，不過對我來說，以前你是什麼人不重要。可是靜蘭，我希望你記住，現在，有很多人關心你，小姐、邵可大人、影月小弟、籃將軍應該都是……而且，還有我。」

 

靜蘭靜靜的看著燕青，看到他心裡起毛，終於，靜蘭開金口：「過來。」

 

「你…不是想斬我吧？」

 

「現在以我的身體狀態斬不到你，這等痊癒了再說，放心。」

 

燕青雖然不解，但走了過去，見靜蘭示意自己坐下，燕青有點提心吊膽坐在床沿。

 

之後，靜蘭輕輕靠在燕青胸前。

 

一開始，燕青是嚇了好大一跳，差點就忍不著跳開，但最後都沒動。見靜蘭也沒有攻擊的意思，燕青稍稍移動了身體，讓靜蘭舒適一些。

 

「一會兒就好……」傳來靜蘭的聲音，很細小，細小得連燕青都只是勉強聽得見。

 

想了想，燕青環抱靜蘭，感覺到對方微微一顫，不過也沒反抗。

 

「你喜歡多久就多久，一輩子也行。」

 

「哪有可能一輩子……」從來沒有，記憶中從來沒人這樣抱過自己。

 

「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。我們十多年沒見，最後都能相遇，證明我跟你很有緣份。」

 

「……孽緣。」

 

靜蘭聽到從胸口傳來的笑聲，是這麼的……溫暖。

 

如果是這個人的話，說不定，真的能夠一輩子呢……

 

 

 

 

END

13/01/200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