續《離情》。
佐助可以確定自己一定是瘋了。
一早醒來,張眼看見的竟然是這兩年來一直嚷著要殺死的人,讓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也好不容易才止住動作不要直接把鼬踢下床、不要坐起來、不要動、不要吵醒他……
不過,為什麼不要吵醒鼬呢?
啊!因為鼬醒來可能會殺掉自己,距離這麼近未必能夠躲開,對。
等等!要殺的話一整晚時間流流長哪需等到早上自己醒了?難道要反抗才有殺的價值?
那又為什麼讓這個愚蠢的弟弟黏著他睡呢……而且,被自己當作枕頭的手臂一定很酸,啊啊,事情一跟鼬扯上關係就變得好複雜……
自昨天遇到他,事情的發展根本愈往詭異的方向前進。
更可怕的是,佐助現在竟然有繼續倒頭大睡的想法。
無夢一覺到天明,自從那一晚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。靠在鼬身上睡可是以前他最喜歡的,這算是懷念麼?
算了,反正鼬也在睡,一起好了。
佐助閉上眼睛,毫無自覺的磨蹭著鼬,一臉安心的睡覺了。
就在佐助睡著不久,鼬睜開眼。
其實早在佐助醒來的時候,他就知道了。
看著弟弟的慣性行為,鼬產生了回到以往的錯覺。
他嘛,一直就喜歡跟在自己後面,還不時撲過來要抱。
那時,他笑得天真。那燦爛的笑容總能安撫自己的心靈,在漆黑的、污衊的忍著世界裡。
之後,他要他帶著仇恨活下去。
一直一直,佐助都依著自己畫下的路線活著。
自私地。
把佐助稍稍抱緊,控制著在不弄醒他的力度內,其實身為忍者不論多輕的力度、不,在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人面前也不應該鬆懈才對,更何況睡覺。
宇智波家的兩兄弟都想太多了。
日上三竿,鼬想不應該再待下去了,否則,之前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……?
只給佐助的溫柔,早就要丟棄,只是鼬一直狠不下心,對著最愛的弟弟,總會有些出軌,事態發展老是不合原意。
例如,那一晚沒殺死佐助、例如,昨晚見到他沒有躲開、例如,任由他依進懷裡、例如,溫柔地抱著他。
鼬才剛剛把手移開,佐助就醒了。
「別走……」拉著鼬的衣角,再次習慣性的不讓哥哥離開。
把佐助的手拉開,鼬沒答話,他轉過身,跳窗子離開了。
為的是不想看見此刻佐助脆弱的臉容。
看著鼬的背影,佐助覺得已經缺了什麼的內心,完全粉碎了。
手臂掩蓋著的雙眼,是濕熱的。
以為只有恨,但不能否認,他還是愛他的。
他要他恨他,所以,他恨。
他要他變強,所以,他強。
他聽從他的話,因為,他愛他。
所以,別給我希望……
希望過後的墮落,比死更難受……
佐助躺在床上,分不清,昨晚到目前為止,是真、是幻?
是想我更加恨你,才對我好吧?
佐助面無表情坐起來,整理過衣服和行裝,前往宇智波家的基地。
他要變強,他會變強。
才踏入森林,就下起大雨來,使佐助原來就不好的心情更差。
基地位於森林的深處,對佐助來說是不成問題的,即使下著豆大的雨珠,也不是負擔。不過……跑了一天,終於到達的時候,佐助只覺得很疲倦、頭很重。
因此,他完全沒發現在入口不遠處看著他的鼬,也沒想起鼬說過他倆的目的大概一樣——全身濕透、滴著水的就進入了基地。
佐助做第一件事不是找忍術書,而是隨便找了張長椅就躺下去。
於是,鼬來到看見的第一個光景,就是睡得很沉的佐助。
『太大意了吧……』輕輕嘆息,鼬把佐助抱起,帶到基地深處的房間中,讓他躺在柔軟的床鋪上。
拉過被子緊緊蓋著佐助,鼬不禁有些埋怨怎麼佐助穿成這個樣子,露這麼多,又淋了一整天雨,想不受風寒才怪。
爾後,鼬找來盤子走到外面盛雨水,撕下袍子沾了涼水放到佐助的額上。
在櫃子翻出草藥,讓他吃下,鼬才坐在佐助的身旁看著他。
『都這麼大了,還要人操心。』摸了摸弟弟的頭髮,身為哥哥的覺得他跟小時候一樣,也是那麼討喜,沒怎麼改變過。
佐助最大的改變,大概是愛笑的他變成被仇恨控制著、活著的人偶。
逼他改變的是自己。
想到這裡,鼬不禁失笑,他沒有後悔的資格。
鼬認真的凝視住佐助,把他的模樣刻在腦子裡。帶著回憶下地獄,才是他的終結。
肯定佐助的燒退了之後,鼬毀掉所有他來過這裡的證據。
沒需要讓他對自己抱有任何正面的感情。
「原諒我,佐助。」
只留下恨,就好。
宛如心靈感應,鼬後腳才踏出基地大門,佐助就清醒過來。
沒有丁點進入基地之後的記憶。身處的地方很陌生,應該是無意識隨便找了個地方倒下就睡。身體的不適也消去了大半,只是,一種似曾相識的情緒卻隱隱存在。
彷彿在醒來之前,鼬一直在照顧自己似的。
但,怎可能,不可以再有什麼妄想。
到頭來,只有失望,更顯得自己軟弱——不肯面對現實,沉醉在回憶中。
「別傻了…」
然而,他卻淚流滿臉。
『原諒我,佐助。』
如幻聽一般,鼬的聲音在耳邊徘徊不散,熟悉的、懷念的、各種各樣的情緒一齊湧上,佐助只覺得力氣全被抽光了。
明明決定要恨他的。
明明在那一晚之後,他就不是那個親切的哥哥了。
——可是,你仍是愛他。
有人說愛的反面是恨,但佐助卻認為,愛跟恨是依附在一起,密不可分的。
正如他們一樣。
End
14/07/2008